他说他梦见我了。
林江行的脑瓜嗡嗡的，不知是否是因为掌心暖意汹涌，还是因为面前的人语气太亲近、笑得太动人。
“你……梦见我什么了？”林江行勉力按捺住声息，但依旧能让人听出来尾音是颤抖的。
“抱歉。”秦忘月可惜之余，竟还有委屈的意味，“我一醒来见到你，就忘了。”
林江行敛眉，朝他摇头表示没关系，然而心中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了低落。
原以为秦忘月也会同他一般梦到那些灵怪的事情。
老师已经走上讲台，后方的肖某用笔戳了戳秦忘月的背，压低了声音问：“你们在做什么？”
不知怎的，连林江行都听清了，秦忘月却没反应。
“咳！”肖聆夜干咳，继续提醒：“是不是该把手撒开了？”
“没人看见，怕什么？”秦忘月莞尔一笑，仍旧握着不放。
而林江行怕了，就像某句话说的：
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手被隔着围巾的另一双手温暖，秦忘月亦灿烂如骄阳，可林江行自知他没资格得到这些，他似乎不配。
大家都这么说。
他是个怪物，烧死了自己的妈妈，冷漠无情。
一直如此便可以了啊，为什么要让他遇到这样的人。
天会亮的，没有太阳也会亮的。
不能再贪恋了，林江行想，轻而易举地把手抽了出来。
……
秦忘月一怔，手中空了，感觉心亦倏然空落。
他掀起眼帘，不解地看了一眼林江行，把围巾收好，进入了上课状态。
这节课是数学，内容不难，而且提前预习过了，不是很感兴趣。
秦忘月持笔观书，然而心不在焉。
林江行已经猜到了吧？早上在竹道旁没有等到答案便接着询问了第二个……虽然感到很意外，但正常人在初交阶段大多不会吐露真实的心声。
他大概同我不是一类人。
自己真是太唐突了。
“哒哒。”
林江行用手指轻敲了敲桌，指着秦忘月书角的页码，示意他该翻书了。
刚刚就握在他手中的、指节分明的好看的手，敲桌时正好磕到月牙一般的白边，秦忘月不舍细看。
他不是个会一见钟情的人，但是在某时某刻，在电光石火，抑或蓦然回首的一瞬间，他会对他怦然心动。
明明是素昧平生，秦忘月却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林江行，是那种一眼便能意识到的熟悉，一听声音便感觉到的投契，不止一见如故。
没有多坚定的原则，秦忘月不会去考虑这么多，他一边摩挲着林江行无意间投在他书上的浅淡的手影，边想，倾心至上。
理清楚了心意，秦忘月放松心绪跟着老师上课，但没过多久眼皮就变得沉重了。
中午去行政楼其实不是为了学生会的要务，而是他的爷爷想让他陪着吃顿午饭，再下盘棋，聊一聊学习上的事情。
秦忘月的爷爷为什么会在行政楼？
因为他就是不周山学校的校长。
除了几个管理层主任和年事已高的教师，基本没有人知道学校是秦忘月家开的——毕竟校长也不姓秦。
相处的过程有些难熬，因为爷爷纪衡对秦忘月向来严厉，特别是在纪逐清——秦忘月的父亲失踪后，更是有加无己。
和纪衡道别时午休时间所剩无几，秦忘月不想打扰寝室里的三人，就直接回教室睡了。
抹点清凉油，喝口保温杯里泡的茶，秦忘月强打起精神，抽出桌肚里还没帮肖聆夜补完的寒假试卷开做。
下午的课程结束了，美妙的干饭铃响起，可秦忘月只想倒头睡到晚自习。
上最后一节课的陈老师没拖堂，反而和同学们一起倒数下课时间，惹得同学们冲刺去食堂的热情异常高涨，一下课，教室就“哗”地全空了。
而秦忘月疲乏又困倦，俯身枕在自己手臂上，问三位没走的“冷静”舍友什么时候去吃饭。
“你和林江行一起去吧。”肖聆夜的手机屏幕上终于浮现出游戏胜利的结算画面，“走了，我有事，让他告诉你。”
“等等，书包。”吴明抓起他和他肖哥的书包大步赶上去。
秦忘月不解，直起身向林江行抛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林江行正在写课后习题，神情淡淡的，好似没有接收到秦忘月的疑问。
“……林江行？”不知为何，秦忘月这声唤得颇为小心。
“在。”林江行反应过来，向他解释了肖聆夜急着走的原因。
“是这样呀。”秦忘月轻笑一声，“没想到聆夜还会管小允花早恋的事。”
“早恋害人。”林江行笔尖不停，漫不经心地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