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心疼道:“先让她睡一觉吧,我来替她守灵,她从昨日到现在还未合上过眼。”
苏锦是半夜里从梦中哭醒的,她梦见了她的阿爹阿娘和大哥,阿爹教她骑马,大哥教她射箭。阿娘在一旁给她们备上香喷喷的饭菜,一日三餐日子过的好生幸福。
她望着黑黢黢的屋顶,忍不住的哭出了声。
她透过月光看到了桌子上的一篮子琵琶,想起早些时候那女子说的话,总觉得好像自己在她的话中遗漏了些什么。
她想,她到底遗漏了什么?‘底层’,她猛然从床上翻身而下,直径奔到桌前,翻找着篮子的地面,终于在篮子的底布下盖着一张纸条,
字条上写着:若是想知道你父亲死亡的真相,就请三日后巳时到城外三公里外的枇杷园林。
纸条上的字刚劲有力,却又极为秀气,一时间竟分辨不出这字是出自男人还是女人之手。
她将纸条塞入袖兜,想想不妥,拿出火折子将纸条燃烧殆尽。
三更的更夫敲打着竹梆子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苏锦打开屋门,一阵夜风袭来,在九月的的深夜,竟然她有一丝丝的寒意。
灵堂中的灯火摇曳,白日里的仆从,丫鬟如今都被遣回房间,偌大的灵堂只有叶舒一人,
她依靠在冰棺上,同冰棺中的人说些什么,时不时还或哭或笑。
苏锦叫道:“阿娘。”
叶舒这才抬头看到门外的苏锦,她答:“怎么不多休息一下。”
苏锦:“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了阿爹和哥哥,我想一定是他们想我了,我就过来陪他们说说话。”
叶舒将身子伏到苏锦身上痛哭,苏锦轻轻抱着叶舒,仅仅只用了两日的时间,她的母亲苍老了许多。
苏锦道:“阿娘,等把阿爹的后事办完,我们就带着阿爹回兰亭,大哥那边我要亲自去找,我始终觉得大哥还活着。”
叶舒哽咽道:“好,我们带着你阿爹的骨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火葬那日,苏锦选了一片安静,风景极佳的地方,那日,徐昭也来了,
徐昭站在苏佑的冰棺前,看着棺材里躺着的苏佑,直直的盯了许久许久,
直到苏锦开口:“皇上,时辰已到,还请皇上回避。”
徐昭:“点火吧,我要送我的义弟最后一程。”
苏锦冷笑道:“别再假惺惺了,我阿爹为何而亡,我想你不会不知道。”
何福呵斥苏锦,被徐昭拦下:“你阿爹的死并非因朕,当年下毒的人也并非是朕,他当年带走阿娘,我是很恨他们,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他们。”
苏锦反驳道:“如今人都死了,你还说这些有什么用,我阿爹身死,有你,有九黎一半的责任。”
叶舒打断了两人的争吵,徐昭问叶舒:“待安葬好阿佑,阿舒,你若同意,朕带你走,朕代替阿佑照顾你们母女。”
“走?”叶舒彷佛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一般,她指着还躺着的苏佑:“我的夫君,被剧毒折磨十余年,如今更是死不瞑目,我的儿子,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我叶舒,皇上名义上的妹妹,又是臣子之妻,你告诉我你要我走?二十年前你放弃了我,如今你想让我跟你走?”
叶舒此时又哭又笑,哭,是因为自己的丈夫被自己最信任的兄弟害死,笑,是因为眼前的人刚刚跟她讲了一个极大的笑话。
“阿舒,我没有害死阿佑,阿佑的毒也非我所下。”徐昭问道:“是不是连你都不信我?”
叶舒:“我与皇上早在十五年前就完全没有信任可言,”
叶舒转头擦去了自己的眼泪,语气恢复到了平日般的冷静,对徐昭说:“今日是我夫君下葬之日,我与阿锦情绪过激,口不择言,还请皇上原谅我们。若是皇上无事,可以离开了,剩下的事情我们母女就不劳烦他人之手。”
那场大火越烧越旺,苏佑的尸体在大火的吞噬中若隐若现,直到最后化为灰烬。她们在那场灰烬中待到晚上,直到月亮爬上树梢,也慢慢的将剩下骨灰一点一点的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