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而颤抖的手藏在袖子里：“陛下刚刚说他来了是何意？”
时霄不答，只是用他阴沉探究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强撑着的人。
辞暮从未被时霄用这种眼神看过，心底升起不安和心虚，但面上不显：“陛下怎么了？”
“回答我的问题。”时霄更近一步，直至脚尖抵住辞暮的脚尖，再低头好似就能将鼻尖相贴一般。
辞暮想后退一步，但被时霄的眼神逼得不敢有所动作，只是将头低下，十分不自然地说道：“有点。”
“只是有点？！”时霄一把拉住人的手，那只颤抖的手暴露在空气中，裸露在二人面前。
辞暮只看到时霄的眼睛红了，隐忍的眸子下蕴藏他看不懂的情绪。
“辞暮！你知不知此阵法最为凶险，一旦开始便不能结束！若是在此时魔界之人闯入，以青鸾的灵力能挡住吗？你将你的安危置于何地？！”
时霄不喊尊称了，这便是被气急了。
青鸾一听他的话，想开口反驳，但被时霄的眼神吓得立马噤了声，转过身蹲在地上又装起鹌鹑。
辞暮活了上万年，没被人用这种语气质问过，迟来的叛逆期开始隐隐作祟，但被理智压下：“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出现那种状况？你今日连敌人来没来都没搞清楚就贸然行动，你跟我说有把握！”时霄面上凶狠，但握着人的手暗暗发力，辞暮只觉得有一股暖流正缓缓经过自己的经脉。
辞暮也知是他错了，咬着牙用极低的声音道：“我…错了…”说完，便脱力般沉下肩膀，低头不语。
时霄也没想到他会向自己示弱，一时间忘了动作，两人就这样的动作沉默了好半晌，直到金光褪去，黄沙散尽，城内士兵斗志昂扬地开城门虏战俘，他们才缓过神。
时霄探得他的气息已稳，便放开了手，哑声道：“对不起，吓到你了？我只是…”太担心你了。
他噤了声，片刻后辞暮才开口。
“无妨，今日之事原是我考虑不周到。”辞暮说话还是不愿去看他的眼睛，只是侧过身看着城下的人：“陛下还没说‘他来了’是何意？”
时霄看着他的侧脸，只觉得胸口闷闷的：“魔界有一斗篷，只要身披，就可以隐去自身气息，就算你灵力深厚，也探不得他的身份。”
辞暮从未听过此等宝物，疑惑地点点头。
时霄知他心中疑问，又补了一句：“这是他在你闭关的那千年里修炼成的。”
这便说的通了。
“你怎么笃定他一定来了？”
时霄双手负立身后，看向远方：“燕都是北齐最后一块领地，也是龙脉最关键的一部分，不管他们为了什么，这最重要的一步，他们必须亲眼看着，才不至于走错。”
被魔界操控的傀儡被他挡在城外，燕都保住了，龙脉保住了，那这一步算是错了吗？
辞暮不知道，但他心中更多的是不安，这种势头一旦产生便会迅速占满整个心头。
时霄注意到他的情绪，抬手揽住人的肩膀：“无论怎样，你都保住了这一城的人，这便是对的。”
辞暮稍稍宽心，但转念想到，时霄作为一界之主又随便来到人间，便免不得要说教一番：“陛下，您怎么又不顾五界规矩来到人间了？”
时霄像是提前准备好了说辞一般，从善如流地应对：“因为事关鬼界。”他眼神无比认真诚恳，让辞暮辨不出真假，只听他又道：“你还记得黄泉路的骚乱吗？便是这北齐死去的士兵引起的，他们生生世世为人，不曾与魔界打过交道，所以死后到了鬼界仍被生前这骇人的场面吓到，不少人因此失了神智，疯了。”
灵魂受损是不可逆的，此后他们便会漂泊无依，连轮回道都入不了。
辞暮张了张嘴，半晌才呢喃一句：“魔界终有一日会被反噬。”
时霄看向远方，唇边勾起一抹讥讽的笑，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四海八荒会审判他们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