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在原地,迟了片刻才捂住脸。
也就是这迟到的片刻,凤南歌看清了,衍羲和面上原来挂了个明晃晃的巴掌印,像是被谁甩了个耳光。
凤南歌皱眉:“谁干的?”应该不是仙人,衍羲和身上没有别的仙人留下的味道。
衍羲和哀怨道:“你又追根究底。”
凤南歌:“说不说?说了今天就雕你,不雕吴刚。”
听到这话,衍羲和又高兴起来,不捂着脸了,把掌印展示给她看。
“你还记不记得前些日子,有个姑娘来找我看手相,算姻缘,你看她不爽,还泼我一身水。”
凤南歌心说‘我没有看她不爽,我是看你不爽’,嘴上说的是:“我记得。是她扇你巴掌?”
“那是大家闺秀!怎会如此粗鲁!”衍羲和控诉,又叹了口气,悻悻道,“是她那青梅竹马的相好。姑娘把我对她说的话转述给了相好,那相好就以为我调戏姑娘,所以冲出来扇我巴掌。”
那是你活该。
凤南歌忍住笑,问他:“于是你就戴着面具去书院清谈了?”
衍羲和幽怨道:“于是我就戴着面具去书院清谈了。”
凤南歌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我可以治好你的巴掌印,但是有代价。”
衍羲和:“你说了要雕我的,可不准反悔。”
凤南歌不听他说话:“——代价是很痛。涅槃之力洗筋伐髓,虽然能让你的脸快速恢复原状,但会非常非常疼。”
衍羲和:“只要能让我恢复原貌,我什么代价都愿意付,”说罢戴上面具,在口袋里掏了掏,“饮酒止痛,我装酒的乾坤袋不在身上,你等我一下,我去去便回。”
*
女儿红见了底,衍羲和手背一抹嘴,眼角绯红。
“好了,你来。”衍羲和咬牙。
涅槃之力所剩不多,治张脸倒是绰绰有余,金黄与火红混杂的色泽笼住衍羲和的左脸,血手印飞快由青转紫,再转黄。
衍羲和痛得面色发青,却又强忍着不发出声音。
“别咬嘴唇,”凤南歌斥责道,“不然咬破了还要再治一次。”
衍羲和松开下唇,湿漉漉地瞥她一眼,似乎咕哝了句‘公报私仇’还是什么别的东西,凤南歌只当没听到。
治好巴掌印,衍羲和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你……涅槃的时候,也一定很疼罢?”
凤南歌:“还好。”
衍羲和:“这叫‘还好’?我只是治个脸,就痛得要晕过去了,你涅槃几个时辰,定要比我疼上千百倍。”
凤南歌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祖祖辈辈,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衍羲和:“你是你,祖辈是祖辈,我心疼你。”
凤南歌翘起嘴角:“你只是怕我不雕你,所以编点好听的哄我。”
衍羲和摸了摸鼻子,没有半点被戳穿的尴尬,而是一笼袍袖,从乾坤袋里摸出那把通体雪白的古琴。
凤南歌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
在那个寂静无人的夜里,她见过这把白色的古琴,奏出隼鸣,奏出她太虚镜发动的声音,她也见过男人纤长细嫩的手指,以一副爱抚的姿态落在琴板上。他叫它桫椤,问它喜不喜欢今日的声音,说这话时的衍羲和温柔至极,仿佛唤着他的爱人。
衍羲和并未察觉到她的异常,见她一直盯着琴看,很大方地翻了个面,露出古琴下方的刻印:扶舟。
“不是同你说过,我本职是名乐师,”衍羲和给她解释,“喏,这是我的琴,古琴扶舟,三大名琴之一。”
好一个古琴扶舟。
如果它叫扶舟,你那日唤的桫椤又是谁。
心绪起伏,问题在肚子里转了一圈儿,又被她咽了回去。凤南歌是行得正坐得端的凤族后裔,不该听过桫椤的名字,她什么都问不出口。
“好的。”凤南歌简单应了声。
琴板再翻回来的时候,衍羲和的袖子不小心扫过琴弦,一声低沉的响,不过是张普通的古琴,并未奏出任何不该有的声音。
“你见过翠鸟的我,见过山神的我,见过先生的我,也见过仙师的我,”衍羲和按住琴弦,笑意吟吟道,“但若是能选择的话,我想让你雕乐师的我。”
凤南歌按下杂念,并未拿起那块被她元婴附过的鹅卵石,而是挑了块完整的海芯木,比对衍羲和的坐姿。
凤南歌:“你平日就是穿成这幅模样,去给别人奏曲子听?”
衍羲和:“怎么会!那大家岂不是只顾着看我的脸,而不是认真听我的曲子了!”
这人!自恋狂!
凤南歌无语,然而看着那人一身锦绣,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人家有自恋的资本。
尚未下刀,凤南歌先顿了下,解释道:“我从未雕过人像,若是真把你雕成吴刚,也多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