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河出海，咱们再来这处，亲口把这酒喝了。”
凤南歌伸出小指：“拉钩？”
衍羲和显然没想到她会做出这么孩子气的举动，不由失笑，然而转念一想，凤南歌怕是从什么地方看过这种定约的方式，却从未亲自实践过，只因她信任于他，所以才在他面前展露出来。
“拉钩。”衍羲和牵上那根小指。
*
竹筏一路东行，衍羲和明知他们不能吃喝，却还是买了包点心，自己留一块，剩下的交给凤南歌拿着，凤南歌不明所以，眼看着衍羲和将点心掰碎，左右洒进水里，很快有胖成球的鲤鱼一跃而起，吞下衍羲和丢入水中的点心。
凤南歌：“！”
胖球鲤鱼只顾着吃不顾着命，下落的时候依旧在竹筏上，摇头摆尾，飞溅的水花濡湿了凤南歌的衣角。
“哎呀，你瞧瞧你，馋成这样，”衍羲和半真半假地抱怨了句，手指沾了沾三两银子一坛的长安酿，喂进胖球鲤鱼嘴里，“好好好，喝吧喝吧，又不是不给你。”
凤南歌：“……”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胖球鲤鱼呼朋引伴的原因，竹筏在西市走了一路，胖球鲤鱼们便跟了一路，看衍羲和直给她递眼神，凤南歌无奈，慢慢把手上的糕点掰成小块，沿路洒进水里，又在衍羲和坏心眼的指挥下，把长安酿也倒进水里，预料之中的翻白肚皮的场景并未出现，胖球鲤鱼半点不挑食，点心也吃酒也喝，直到撑满肚皮才逆流而上，不知道游去了哪里。
竹筏越是接近长安城中心，周遭便越是热闹起来，花灯满眼，好一派长安盛景。
然而无论花灯有多好看，都比不上衍羲和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她看着看着，衍羲和猛然回过头，借着花灯的火光与她对视。男人眉眼温软，仔细端详了她一会儿，突然笑弯了眼睛。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暴露了什么讯息，她只知道衍羲和低下头，在如镜般的河水中照了照自己的模样。
“嗯，确实好看。”衍羲和满意点头。
凤南歌：“……”
一脚把他踹下去算了。
但是不行，她还要靠衍羲和来撑竹筏，而且她也不能把一具水泡的浮尸摆到母上的面前，说母上你看，这就是我的意中人。
飘过长安城中心便是东市，这边达官贵人居多，虽不如西市热闹，却也有四方珍奇聚集于此，有画舫在岸边停靠，船上伶人莺歌燕舞，船下招揽八方来客。
听到乐声，衍羲和立刻竖起耳朵，专注地分辨着画舫上的靡靡之音，凤南歌也跟着听，却并不怎么走心，只盯着衍羲和清澈的眼睛。
心属乐理时的衍羲和拥有着世上最澄澈的眼睛，让她忍不住开口问：“……你多大了？”
衍羲和一心二用，答她：“比你大一点吧。”
一点，一年叫一点，一百年也叫一点。
凤南歌还想再问，衍羲和却比了个嘘的手势，没有回答，继续聆听画舫上的声音，顺便还摸出个空的储物袋，迎风抖开，不知这算装了什么进去，又扎紧袋口。
竹筏顺流而下，越飘越远，很快就听不大清了。
竹筏最后在长安东面的郊区处搁浅。
旅途终有尽头，闹市终有散场，周遭已经见不到长安城的百姓了，沉默在二人之间缓缓流淌，却并不是不让人舒服的那种，河水滔滔，芦苇摇曳，水中自有一片星海。
不，不只是水里有星海，身边亦有萤火虫烂漫，璇玑并未诓人。
许久之后，衍羲和率先开口：“谢谢你的惊喜，我很喜欢，竹筏漂流，好主意，我今日玩得很是开心。”
竹筏摇曳，凤南歌认真地跟他说：“不用谢，这是你带我七夕游那日的回礼。”
“亏你想得出这个主意，”衍羲和懒洋洋地用撑杆挽了个剑花，“该不会是从哪个话本上瞧来的吧？”
凤南歌心虚地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题：“咳，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衍羲和也不难为她，眼含笑意，嗯了声，划开水镜，率先解除分婴术。
元婴回归肉|身，漫山遍野的萤火虫便散了，蝈蝈察觉到活人气息，也不叫了，世界静谧下来。
凤南歌在梧桐树屋五层客厅的贵妃榻上睁开眼，慢慢坐起身，问衍羲和：“你以前去过长安？”
衍羲和心情显然相当不错，睨她一眼：“怎么，想试探我？”
凤南歌坦诚地点头，眼下的气氛实在是太好了，她忍不住贪图更多。
“不过也算不上试探，”凤南歌说，“我只是想听你讲你所有的事情，你的年龄，你的故事，你的来处。什么都行，我……我想了解你更多。”
琉璃灯光火摇曳，她看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看到里面的深情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就慢慢的没有了。
衍羲和纤长的羽睫垂下来，遮住了那双在暗中会发亮的眼，衍羲和动也不动，犹如一尊凝固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