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般负篓担筐、驱犊挽车的人多得摩肩擦踵。
还有不少打扮得很质朴的农人背负着瓜果蔬菜在挤挤挨挨的人流中高声唤卖,沈渺走了两圈也买了些新鲜的米面肉菜,路过布帛锦缎的摊子,又给自个和湘姐儿、济哥儿各买了两套纳纱的成衣、一双鞋,春日终究要过去了,天气也愈发暖了,买两身夏衣备着。
除了衣裳,又买了些油纸、竹筐、皂角、菜种等等日常用度之物。
还给济哥儿买了几根笔、几刀纸,两块墨锭。
先前在谢家烤了三日红豆排包挣了四贯,后来天晴后回来摆摊儿,每日也有八百多文的进项,沈渺这么长时间下来,已经攒下了八贯多了,如今买起东西来,虽然也习惯挑拣砍价,依旧节省度日,但比先前可从容多了。
这外城集市上的东西比汴京城内的便宜不少,沈渺很快便满载而归,最后终于找到了卖鸡鸭猫狗牛羊的牲畜行。她绕过马嘶牛哞的牛马商、羊叫豕哼的猪羊大户,还有正在啄挣脱了绳索要展翅高飞的鸡贩子,刚蹲在一个狗贩面前挑狗呢,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姐儿?”
下意识扭头去看,胖乎乎的沈大伯穿着身绸布长衫,戴了个文士巾,还在这个不冷不热的天里摇着个折扇子装相,也不嫌冷。他身边也是一身绸缎布裹着的胖乎乎的丁氏、胖乎乎的海哥儿。
丁氏正没什么好气儿地看着她。
海哥儿捧着个酱肉油饼,吃得满脸油,倒是望着她满眼好奇与讶异。
自打沈大姐儿出嫁,他再没见过她。只是听丁氏嘴里嫌弃过,海哥儿便以为这位堂姐受尽夫家折磨,应当是个憔悴又狼狈的模样。
但没想到三年过去,这沈大姐儿穿得虽不如从前了,可这模样可比三年前好看多了,透着股生机勃勃的劲。
她的眼眸大而圆,眼尾天生上翘,眸子在这春日的阳光下,映得好似个剔透的琥珀。
沈渺也没想到好巧不巧居然遇上大伯一家子,便起身来,拉着湘姐儿见了礼。
“大伯也来赶集?唤侄女儿有何事呀?”
第32章 买狗盖房
“大姐儿也来赶集呀?呦, 这是湘姐儿,嗯长高了,胖了。”沈大伯摇着扇子, 脸上讪讪笑, “大伯家中事儿多,没得空去瞧你们,济哥儿呢怎么不见?他病可好了?”
沈渺站起身来,答:“早好了。劳伯父关心。”
她虽然能心平气和地对待沈大伯一家,但不代表她愿意亲近他们, 人性自私,沈大伯与丁氏不愿抚养兄弟的儿子, 因此苛待济哥儿和湘姐儿,她也无法介怀这件事, 所以耿耿于怀。两家人虽没有彻底撕破脸,但决计不可能什么都当没有发生。
尤其现今她自食其力不打算依靠沈大伯一家,自然也不必太过亲近。
眼眸一转,她又给丁氏行礼:“伯娘好。”不等丁氏说话便自个起来了, 再转头看了眼海哥儿,也很是敷衍地笑道:“海哥儿也高了,胖了。”
寒暄了这几句, 两家人面面相觑,似乎便没什么话好说了。
湘姐儿在沈大伯出现时便“滋溜”一下躲到了沈渺身后,等沈渺与他们说上了话, 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但还是一只手攥着沈渺的裙子不放。
她不喜欢大伯与伯娘,伯娘好凶的,生了气会打人。
她是爹娘最小的孩子, 爹娘在世时,爹娘、阿姊、阿兄都疼爱她,纵容她,也把她养出了一副孩子心性,想哭便哭,想笑便笑,有时倔起来,也会谁的话都不好使。
尤其爹娘走的时候,她还小,连生死都不懂,便这样傻傻地去了沈大伯家中。
可到了旁人的地界,不是亲生的孩子,再也没人宽容娇惯,自然便是另一种处境了。即便有济哥儿护着,湘姐儿还是吃了些苦头。
也是在沈大伯家,她明白了什么是“死了”。
死了,便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爹爹和阿娘,都去了天上当仙官儿,再也不会回来了,不管她哭还是闹,生病还是受伤,他们都不会回来了。
从此之后,她便只有阿姊与阿兄了。
湘姐儿吸了吸鼻子,从阿姊身后小心翼翼地望过去,伯娘和大伯都没有再多看她,她才松了口气,慢慢松掉了抓裙子的手,用两只手捧着沈渺给她灌的十二寸(30厘米)长的巨大烤淀粉肠。这肉肠串了两根粗竹签,烤得开了花儿,吃起来喷香,但沉重无比。
方才单手拿得好累啊!差点掉了!
她低头啃了一口,抬起头,却发觉海哥儿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烤肉肠。
湘姐儿眼睛顿时眯了起来,又躲到沈渺身后去了。
海哥儿最讨厌了!伯娘烧饭难吃,因此他们一家人总是习惯叫闲汉从外头买吃食回来,一日三餐往往有五顿是外头吃的,故而吃得这样圆如蹴鞠。但这样的好事儿轮不着湘姐儿和济哥儿,每每海哥儿吃好吃的,总爱在饿肚子的他们俩面前故意炫耀。
却一口也不肯分给她。
哼,现在她有阿姊了,她日日吃好吃的,也不分给他!馋死他!看都不给他看!
湘姐儿向他做了个鬼脸,抱着自己的大淀粉肠,开开心心地坐在阿姊的影子里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