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辛夷轻声问道:“府中人少见,郡城中这么多人,也没有人见过他吗?”
此前凝辛夷交代过,所以凝九特意注意观察过:“确实没有怀疑。大家也与那日谢郑总管一样,多感慨谢晏兮有其父之姿,面容又肖似其母。谢家那位夫人据说出身并不多高,乃是谢尽崖青梅竹马的远房表妹,两人感情极好。谢夫人为人最是温柔和善,心肠慈悲,在扶风郡素有活菩萨之称。”
一切都和谢晏兮此前说过的、她了解过的分毫不差。
那日她听说谢晏兮曾在三清观修行时,心底自然还是又多了一层怀疑。且不论从未听谢玄衣说过,更重要的是,她偷摸入三清观的次数实在非常多,却一次也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谢晏兮的存在。
无论以谢晏兮的容貌还是修为高低来说,这都不合常理。
饶是谢晏兮说自己与师傅云游,鲜少回观,俨然一副其实对三清观也不是很熟的样子,若是如他所说,这一切倒也讲得通。
但凝辛夷还是没忍住,这才让凝九再多注意观察了一番。
三清观虽大,却到底不过一观。若是哪位道君门下有了十分出众拔萃的弟子,理应人人皆知,断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便如善渊师兄……
她的思绪到此而停,不再继续想,那只方才竖起来的手指也轻轻落下。
凝九会意,倏而冷声道:“谁在那里?”
话音落,凝九的袖箭已经激射而出!
空中一声裂锦般的嘶声,凝九袖箭出,人却并未追上前,而是护在了凝辛夷身前,手腕一抖,已经扣住了更多暗器,另一只手则是按在了腰间软剑上。
影子波动,那只袖箭落空,没入墙壁三寸,若非轻风依旧,简直要让人怀疑这里从未有人出现过。
凝辛夷则是盯着那一隅影子看了会儿,像是才想起来了什么,轻笑一声:“阿九,你先退下吧,应是一位故人来。”
凝九却还不放心:“小姐!若是歹人……”
“歹人也进不了谢府。”凝辛夷道:“便是进了,也不会这么久都没有被发现,更不必说入藏书楼。”
凝九这才隐了身形。
少顷,凝辛夷扬声:“你背后书架上的那本《草叶图鉴》第三卷和第四卷,麻烦取一下给我。”
影子扭曲波动,谢玄衣抱着两沓书坐在了凝辛夷对面。
书案是矮几,凝辛夷背后垫了软腰靠,姿态很是松散,眼眸都没抬一下,只是伸出手,等对方将书递给自己。
谢玄衣非常自觉地将书递了出去:“你怎知是我?”
凝辛夷道:“除了你,还能有谁?”
谢玄衣难免挑起一侧眉毛。
凝辛夷翻开接过来的书:“方才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能入藏书楼却不触动谢家结界,如入无人之境的,除了谢晏兮,也就只有你了。”
谢玄衣立刻道:“那为何不可能是他?”
凝辛夷似笑非笑看过去:“你说呢?”
谢玄衣这才猛地想起,凝辛夷此时与谢晏兮已是拜过天地的夫妻了,他若要见她,哪里需要像自己一样偷偷摸摸,鬼鬼祟祟,连大门都不敢走。
他喉头莫名微涩,表面却一派轻松:“婚后……你与他相处如何?”
“怎么?”凝辛夷似是随口道:“若是他对我不好,你还真准备为了我大义灭亲?那可是你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了。”
谢玄衣抬手去取了块放在旁边的梅花酥咬了一口,脑子里却想起了自己方才听到的那一番对话。
凝辛夷依然在怀疑谢晏兮的身份。
而他要做的,自然是消除她的怀疑。
“一码归一码。”谢玄衣垂眸,掩去眼中神色,道:“大哥是大哥,左右我也打不过他,就算想要灭也灭不了。若是他对你不好,我最多也只能骂他一顿,希望。”
“看来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她翻过一页书,“你真没告诉他我是谁?”
谢玄衣摇头:“木已成舟,何况这是你和他的事情,又或者说,这是凝家与谢家的事情,如今的我又不姓谢,轮不到我来说什么。”
“那你来这里见我,他知道吗?”凝辛夷问道。
“……他是我大哥,又不是我娘,倒也不至于管我这么多。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和他又有什么关系。”谢玄衣不服气道:“都说我了如今我不姓谢,他更管不着我。”
顿了顿,他才道:“我等下再去找他。”
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尤其低,反而真的像是不得不向自家大哥低头的样子。
她方才明明发现了谢玄衣在影子之中,却故意要这样发问,就是要让谢玄衣知道自己还在怀疑,再看他如何应对。
如此三番五次的试探,正反左右的验证,凝辛夷有再多的怀疑,此刻也多少落定。
“长兄如父,怎么能出此言。这里到底是谢府,无论你姓不姓谢,只要你能踏进这里,这里就依然是你的家。”凝辛夷深深看了他一眼,表情却有些漫不经心,岔开话题道:“这次来找我,又是因为什么?”
谢玄衣道:“自是有我的事情。”
“看我只是顺便?”凝辛夷提壶,为他斟了一杯茶:“龙溪不夜侯,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