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中年男人已经血肉模糊,箭伤贯穿了他的身躯,深入他腹部被搅动的峨眉刺还停留在他的血肉之中,更多的则是火烧爆裂后的烧伤与炸伤。
但饶是伤势如此,他却还是清醒的。
或者说,有人不想让他就这么轻易死掉。
就在王典洲的身影出现的几乎同一瞬间,另一道身着官服的人影踉跄向后几步,脚下不知碰到了什么,就这样跌倒在地,一派狼狈之姿,但他却只记得手脚并用,继续惊惧后退。
赵宗瞪大了眼,难以相信面前看到的这一幕。
怎么会这样。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说好的便是事情败露,便是与谢家如今的少东家无法谈妥,对方也有办法让王典洲全身而退呢?
他面前的血肉模糊难辨生死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赵宗心中只手遮天,几可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神秘人们的形象开始坍塌,但他却依然抱有侥幸的心理。
是了,是了,方才那谢家小子说了幻境二字。
这里是幻境,王典洲这般的形象也是假的,都是那妖祟幻化出来迷乱人心的!
他这样想着,却又眼睁睁看着阿芷俯身,轻轻转了一下王典洲腹部的峨眉刺。
白胖富商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然而惨叫很快便哑了下去,因为他甚至已经没有更多的力气。
曾经最是怕死之人,在极痛之下,第一次感受到了何谓生不如死。
而这样对生的惧怕,在阿芷的指间旋转出了一枚薄刃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疼吗?”阿芷笑着看向他:“这算什么呢?剥皮其实不过一点皮肉伤罢了,养一养,就会有新的皮长出来。”
她边说,手中的薄刃一边轻轻刺入了王典洲残破的肌肤,顺着他的皮轻轻一挑,妖气灌注其中,竟是将他的皮肉就这样分割开来!
王典洲疼到晕了过去,阿芷的手在他面上拂动,却又强迫他醒了过来,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对他用刑。
“忘了吗?这可都是当年你对我说的话语,我不过原封不动地再说回给你听罢了。”阿芷手中的薄刃继续挑开王典洲的皮,血喷涌而出,她却仿佛在欣赏什么极美的画面,眉眼之间都是愉悦和终于喷涌而出、不必再隐藏的恨意:“王典洲,你剥下我的皮肉,恶事做尽之时,可曾想过天道好轮回,有朝一日,这些手段,你也会一一体验一遍?”
王典洲喉咙中发出了“嗬嗬”的声音,他慢慢转向谢晏兮和凝辛夷的方向,哪里还有此前狂妄不可一世的姿态,俨然只剩下了哀求:“救救——救救我——”
他尽力比着嘴型:“救——我——”
阿芷这才抬眸看向凝辛夷和谢晏兮,露出了一个近乎挑衅的笑:“要救他吗?”
她这样说着,妖气大涨,顷刻间已经将想要偷偷向后退去的赵宗带到了自己面前,再以手中的薄刃挑起了赵宗的下巴:“赵里正,我方才还在遗憾,不能亲手了结你的性命,没想到,王衔月果真还是这么没用。也好,她没能杀得了你,反而便宜了我,今日能够一箭双雕。”
赵宗在看清阿芷长相,听到她提及剥皮二字的时候,已经抖得像是筛子,此刻被她周身的血腥味道一激,整个人倏而僵直。
少顷,一股恶臭的味道蔓延出来。
在定陶镇呼风唤雨不可一世的赵里正,竟是硬生生被吓到失禁了。
阿芷也是一愣,旋即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或——没用的东西,原来你竟是如此没用的东西!”
她笑着笑着,却又露出了一个说不出滋味的悲切表情:“可就是你这样没用的东西,却害得王衔月这么惨,不惜以命相搏,也要杀你。”
她这样喃喃之时,凝辛夷的目光却落在了她衣袖下露出来的肌肤上。
此刻她身躯如焚火,三清倒乱,难以使用,更不必说起鬼咒瞳术了。
但这并不妨碍她看清阿芷的模样。
她看到了浓郁的恨与绝望,看到了忍耐太久后,终于能够复仇的爆发,然而这样看似血腥的肆虐带给她的,却并非报仇雪恨,更像是某种她自己也知道是徒劳的宣泄。
“阿芷。”她轻声问道:“他对你做过什么?”
阿芷慢慢转过头来,看向她,却只是笑。
化作少女外形的妖祟脸上满是血渍,她笑起来的时候更是甜美,然而那些血色模糊了她的面容,让这样的笑变得格外诡谲。
“这重要吗?我是妖,他是人,无论他对我做过什么,难不成你们还会倒反天罡,为一只天诛地灭的妖祟主持公道?”
第95章
凝辛夷沉默一瞬。
见状,阿芷的笑声更大:“我杀了人,形成了妖瘴,迟早是要死在你们捉妖师手下的,横竖都是一死,总不可能我多费了些口舌,告诉你们王典洲这禽兽究竟做了什么,你们就能放我一马。既然如此,说与不说,回答与否,又有什么区别?”
空气里一时之间,只有阿芷的笑声,王典洲粗重的呼吸,和赵宗大口的喘息声混杂在一起。阿芷本就散乱的红发随着她的笑声落下来了更多,将本就消瘦苍白的脸遮住小半,又随着她的笑声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