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啪嗒啪嗒抽着旱烟:“哼,笑话。神明失职,所以上天降下惩罚,把我们的田地变成这样!”
傍晚时分,山下又发生了震动,二次地震给村里带来了巨大的损失,几个年高望重的长辈聚在一起商量,决定去祈求居住在禁地的蛇神,提前每年八月才进行的山祭,让一切重新回到正轨。
既然凌迩已经回到了螣村,八年前那场失败的祭典也能够得到t补救,他们的村庄一定能恢复原本的样子。
古朴的门被缓缓推动。
在打开的一瞬间,黑暗的主殿被烛火点燃,漫天的红丝系在悬梁上,织出一方炽热的云彩,金玉珠宝如同石头一般堆在两边,墙壁上神女的彩绘千百年也没有褪色。
高坐在上首的是这座神庙的主人,他不耐烦地敲动指节,白衣上的装饰随之发出摇晃的叮当声,衣袖滑下,露出的一截手腕被红线捆绑着。
安螣没有开口。
村长一行人只得先入内,像是朝圣一样下跪,干巴巴地道明了自己的来意。
安螣总算来了点兴趣:“提前山祭?”
当初凌迩就是逃掉了山祭才有机会出去的。补上也许是个好主意,不过他的报复欲没有那么强烈了。凌迩不喜欢的事情,不做就不做了。
村长点头:“正是。山祭是把一切摆正的必要步骤,我们会准备好一切的。凌家的丫头侍奉您是她的荣幸。”
安螣想起脊背上的抓痕,不免有些好笑,他把玩着垂下的流苏,“要是她不愿意呢?”
“这……”村长迟疑了一秒,“凌家不止一个女儿。”
安螣瞬间撕破脸皮,手指抓住垂下的红线狠狠一甩,直冲着村长的面门而去,在他的鼻梁上留下一道深入见骨的血痕:“滚。”
村长吃痛发出惨叫,“请您息怒!”
他抽着气,断断续续地将下面的话补完:“螣村这几年的收成都算不上好,妇孺已经吃不上新米了,光靠着存粮根本我们根本撑不过今年了!我们势必要举行山祭,让上天收回惩罚!”
安螣被气笑。
当初凌迩失踪,他大发脾气,连续好几年都不让人踏足这里。以往的山祭他都躲在侧殿图个清净,现在干脆连门都不让开了。
还有几次他想诱导路过的樵夫给他呈上鲜血淋漓的鹿心和鹿角。蛇想拥有鹿角,那是有了成龙的野心,是违背伦理的。村长发现后果断将门锁了起来,山祭改为了在门口举行。
“既然吃不饱,为什么不去外面呢?”
“我们是您忠诚的信徒!怎么能抛下您呢?”
“我不在意,”安螣一点也不在意把他当成神明的凡人,他只在意凌迩会不会抛下他,“想去就去吧……”
村长错愕,顾不上捂住还在淌血的伤口,“怎么可能!我们不会出去的!祖宗都没走,怎么到了我们这辈就要去外面了!”
“原来是这样,”安螣有些厌烦地说,“你身上的衣服面料好得有些出奇呢,绣娘花了多少工夫在这条衣服上?你再看看你旁边的人,穿的是半个时辰都不用就能赶制出来的麻布衫,可真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好村长啊,就这么担心统治被推翻,接受自己只是一个可悲的老头的事实吗?”
村长:“你!”
“你接过上一任担子的时候只有十七岁,”安螣无视他慌乱的神情,继续说下去,蛇面映着冷冷的寒光,“你们这一家啊……似乎没有想过把这螣村让给除了子孙之外的人。”
这一串话说得他有些疲惫,挥挥衣袖,不客气地将一群人扇出了门。厚重的大门随之关上,阻隔了他们的视线。
等到烦人的家伙消失,他回到了侧殿,轻手轻脚上榻。
凌迩已经被吵醒了,乌发有些乱糟糟的,她伸手拉起被子,挡住身上的痕迹。
安螣把被子抢了过来,将自己塞进了凌迩的怀里,他无聊地绕着她的长发:“他们吵到你了。”
“稍微有点。”
凌迩手里是两根红线,“你的腿回来了。”
安螣忽然一顿,慢吞吞地说:“还会不见的。”
他讨好地亲亲凌迩的手。
“阿姐……”
“不行,”凌迩果断拒绝,把人推得远了点,“绝对不可以。”
安螣又追上来压住她,双臂撑在她的脸侧,厮磨她的颈窝。
凌迩费了点力气让他坐好。
“伸手。”
安螣乖乖地伸出手,凌迩把红线放进了他的掌心。
“这应该是原本捆住你的脚踝的,也许过不了多久,身上的红线都会松掉。”她的手指勾住安螣脖颈上的红色。
这是个好的征兆。无论如何,这几天她必须行动起来了。
红线是限制他外出的罪魁祸首。只要他跨出门口一步,蕴含着诅咒的红线就会把他拖回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在尝试无数次后,他只能接受了现实。
安螣散发坐在床上,心里没有那么多的感触,好像只是听到了一个与他无关的传闻,他对凌迩的兴趣远比手上的红线要大。
安螣跪在凌迩身侧,散开的衣襟露出紧实充满力量感的小腹,他遗憾道:“我还以为是阿姐想玩点别的花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