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
安螣撑着脸靠在榻上看她。
凌迩身上的衣服眼熟得过分, 他的神色暗了暗,笑意盈盈地开口:“有啊,需要我带你去吗?”
短暂纾解过后, 骨子里无法压抑的疼痛似乎好转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亢奋过了头得到从来没有过的满足感,还是凌迩摘下的草药起了效果。
他拖着长长的红线,带头走在了前面。
撩起悬挂的帘子, 他开口:“过来。”
蛇尾有意无意地碰了一下披在她肩头的衣袍下摆,尾端悬挂的小小金铃晃动着, 发出“叮”的清脆响声。
神庙不止只有上面的一层,下面的空间更加宽敞。只走过了短短几步路, 便来到一处宽阔的圆形水池,四壁用金玉镶嵌,华贵的地毯铺在地砖上。
水池的四周被打通,排列整齐的兵佣立在其中,手持已经生锈的武器和盾牌,有些还跨着战马,像是随时准备出阵。
池中续满了清水,腾着丝丝热气。凌迩蹲下撩起一捧,果然是温热的。
“想游水吗?”安螣问道。
他的衣衫不知何时只褪得只剩下一条寝衣,半掉不掉地挂着,胸膛处黑色的咒文极为惹眼。
再往下,就是那条蛇尾。
凌迩拒绝:“不了,我没有带衣服。”
这的确是个好借口,但安螣非要达成目的才肯罢休。
“我有很多衣服呢,大概十四岁左右的你能穿得上,”他真的拖来了一箱衣服,从里面拿出来一套,放在了凌迩的手边,“洗个热水澡吧,阿姐。你瞧,你现在的样子灰扑扑的。累了一天,也该好好放松一下了。”
他的模样单纯无害,好像真的在为凌迩考虑。但他逐渐变调的声线,和闪烁着的眼睛却暴露了一切。
蛇尾甩动着,卷上她的衣服,撩起,似乎跃跃欲试着要帮她脱掉。
凌迩叹气:“那好,你先离开这里。”
“嗯,我不要,”安螣拒绝,“这里是我的地方,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他又开始耍赖了。
“或者说,你想和我一起洗吗?”安螣游动上前,轻柔地将她往怀里带,“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你害怕什么。”
凌迩:“我没有害怕。”
她脱下外套,铃铛落地发出一声脆响。
紧接着,她脱下开衫。汗和泥土已经将这件旧衣服弄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里面是一件打底的紧身短袖,流畅的腹部线条被包裹得分明,敞开的领口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她踏入水中,白色的短袖很快吸附上她的身体。
安螣掐着自己的手忍耐。
简直是酷刑。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他懊恼地发现,这个决定害了他自己。
清水沾湿了她的长发,那双修长柔韧的双腿浅浅地踩着水,双手攀在石壁上,柔若无骨的样子,让他幻视了她攀着他的肩膀的场面。
恨不得撕下他身上披着的人类壳子,马上把她黏在身上才好。
凌迩恍若未知。
安螣让她洗漱,她洗就对了。
她甚至还提出了需要沐浴用品的请求。
“没有这种东西。”安螣面无表情地回答,然后把毛巾扔在了她的头上。
凌迩擦着头发,带着一身水坐在了安螣身边。
他的尾巴放进了水池里,一搭没一搭地鞠水玩。
他没有侧过脸看她,尾尖却诚实地在地毯上蹭干了,拎着干净的衣服放在了她的身边。
总是藏着坏脾气的眼睛盯着水面,好像里面有金子似的。淡粉色的唇瓣紧紧抿着,面具折射着水光,恍若天上的云霞一般璀璨。
凌迩碰了碰他的手指,见他没有反抗,动作慢慢地将他的手牵住。
“还困吗?”
“不。”
他反握住凌迩,像以前做的那样。
凌迩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八年的时光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她从青涩的少女成为了一个女人。他却好像还留在原地。
那种熟悉的,被抛下的感觉又袭来了。
被关在这里时,当时的螣村村长还是一个中年人,过了不久,接班的人变成了他的儿子。他熟悉的亲人啊,也变成了一捧黄土。
他所书写过的王朝好像一片锦绣中微不足道的灰尘,吹一吹,就散了。只留下他这个不该存活的异类,还在狼狈地嚼咽着被背弃的痛苦。
凌迩也会走的。
往日为他配花,许诺永远会陪在他的身边的小姑娘,也会离开他,到很远的地方去。她已经没有任何信誉了,她从前做过,以后也一定会想着一走了之。
安螣的动作耐心无比,蛇尾已经绕上了她的身体。像是蟒蛇要绞杀猎物之前温和而不动声色的收紧着。
“和你分开的日子,我一直在想,万一你推开门,没有看到我,然后走了,我会有多难过,”安螣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所以,我一直坐在那把椅子上等你,就像第一次你遇见我时那样。”
“好在你终于来了。”
“阿姐,就这样好不好,不要想着走了,”他委屈地说,“你脑袋里那些想法,吵得我有点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