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公问:“你看到那断手没?”
田夏当然看到了,但她不说话。
沛公也不要她回话,只吩咐道:
“我箱子侧囊有根木夹子,你用夹子把那断手里的刀弄来我看看。”
田夏回道:“将军只叫我跟着你老人家。”
沛公吹胡子瞪眼:“走两步能死了你不成?若老朽自去,势必要出屏风,暴露在危险当中,大公子一家子要我顾着,你说是你要紧,还是我要紧?”
田夏卸下药箱,从侧囊拿出夹子,鼠窜过去。
夹住被那断手握着的大刀。
那断手虽然指头松动,仍未完全放开,刀环卡住虎口,单夹不出刀来。
田夏改夹断手,迅速扯回。
连夹子带手带兵器,一并丢向沛公。
那刀尖差点戳上沛公的脸。
把沛公唬得一梭子爬开,尖声叫道:“想害死老朽吗?”
田夏给他磕头了:“大人恕罪,我也怕啊。”
那沛公口内嘟囔不休,戴上两层手套,用钳子夹断死人指头,小心取下刀。
拿个小瓶出来。
倒出瓶中粉末,洒在刀身和断手创面各处。
瞬时,刀刃上浮现出斑驳红点。
断手创面处的鲜血变黑凝固。
沛公脸色一变,忙探半个头到屏风外,喊道:
“他们刀上体内都带毒,莫挨到!”
田夏听了带毒,一脚飞踢,把刀和断手踹出去老远。
沛公缩回脑袋,瞪她:“你作甚?”
田夏把鞋底往台板上猛蹭:“不是有毒?”
沛公没好气道:“慌什么?有毒也挨不到你我,那是好材料,还要留着钻研!”
田夏没心思管他钻研什么。
只趴在屏风上,隔着竹片朝外观望。
双方人马已杀进谷来。
烟尘四起,昏天黑地。
她以前只见过伤的兵,死的兵。
却不曾见过他们是怎样伤的、死的。
在战场上,敌我混杀,残肢乱飞。
眨眼间就血肉糊地,还不如蝼蚁。
通向高台的阶梯,全被姚家亲兵死守。
不叫一个敌方援兵上来。
杜宪跟黑猪缠斗十几个来回。
那黑猪起先战得勇,把杜宪逼得节节后退。
却不想越斗越软,只觉得手脚筋麻,十分不得力。
穿山甲令两个护卫牵制姚将。
自己绕到后方,横刀要切他腰眼。
谁知浑身一麻,手中大刀“当啷”落地。
人往前扑倒,摔了个狗啃屎。
姚将军却不理他,只一刀一个,把那两名护卫凑作一对死鬼。
方到这时,那黑猪才瘫倒在杜宪脚下。
却如将死之鱼,在地上拼命扑腾,杜宪竟一时拿不住他。
那穿山甲强撑半身,翻着白眼看向姚将军:
“那贱人果然有诈,却如何连我也?”
原来穿山甲只一昧提防赵庄在酒壶里下药,或口中藏药。
不肯受喂。
却不知赵庄在他身旁舞蹈时,趁他和两名护卫转眼之间。
将身遮挡,已偷把壶中药酒,分次掺入他杯中。
那是她手上厉害的功夫。
穿山甲再是谨慎,哪料自己杯中有异。
他又大口吃酒,不像他兄弟急色起来,只顾着“吃人”。
是以药性竟发作得更快。
姚将军拾起赵庄的外袍。
晾着穿山甲不管,先走到他兄弟头前。
那黑猪此时已气空力尽,只趴在地上大喘粗气。
杜宪见将军过来,忙退开一段距离。
姚将军将那大衣外袍连头裹住身体。
用脚面抬起黑猪的下巴,脚往上用力一提,勾得黑猪上半身仰跃而起。
一刀割喉。
热血喷射而出,宛若在颈间绽开一瓣绚丽的红花。
喷出的血水,溅射在赵庄的外袍上,染得一片透红。
将军将身退开,揭下外袍,随手一抛。
沛公跑到尸体前,在血上洒药。
见没变色,心下稍安:“这个倒不带毒。”
杜宪闻言,上前拽起黑猪顶发,顺着颈上剖口,慢慢削他脑袋。
那穿山甲见他兄弟死了,忙爬到将军脚前,吐舌头舔他靴子,口角流涎,痛哭流涕:
“我兄弟二人是受贼王唆使,把自个儿的命来诱主君,只有拖住主君大部,才敢去拿后方驻营,便我等死了也不足惜,可怜我残部哪有五千精锐?只是做饵罢了。求主君放咱们一条生